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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和我之間,有這上對下那種永遠無法磨滅的位階關係,我腦海裡許多關於他的回憶,在許久的過去,我經常選擇不經意的遺忘,但多年之後的今天,那些沉在心底的回憶,又慢慢清晰的浮現──那些我可以改變的、我不能改變的、我努力的,甚至我選擇放下的,現在我忽然能夠旁觀視之了。

他現在過著人生中最安逸的日子。五十年來應該屬現在他日子最是輕鬆愜意吧!他的身邊有愛他也與他相依相存的女人陪伴,也有因為他而改變命運的兒子為他操心,也許應該說他也因為這個兒子而開始他不同的命運吧。人生總有許多難解的習題,聽說他的青春歲月也曾風流倜儻,也曾瀟灑放蕩,過往的不堪為他留下了一些污點,但他的親人與兄弟姐妹都選擇原諒他、支持他,這大概就是他最大的福分。
 
我拼湊著描述他的故事,描述他與我的關係,其實我們應該要很熟悉的,但事實卻不是如此。
他是我的父親,不過我們一點也不熟,但他卻是我現在人生的重大責任之一,過去如此,現在如此,未來很長的一段日子必定也是如此。坦白說我對他沒有屬於我期待中或者聽朋友們說的那種親情的愛,我們在我二十歲以後,在他與母親離婚之後才真的算是建立了交情。
 
他有一個我永遠擺脫不掉的名號,他是我的父親,他影響我的一生,但也讓我成就。雖說我曾經很長的一段時間對他無法釋懷,更在青春歲月裡怨過他,而經我早已放下這一切,更多的是人倫的付出,甘願的接受。很長一段時間,我並不願意提起家裡的不堪,因為不想傷害家人,更不想讓人覺得消費他們而成就自己,更不屑用這種方式來博取些什麼。自從去年父親受傷後,我擔起了他下半輩子的人生,擔起了他僅可能的所有一切,因為不再有怨,也因為了解了他本就是有福報的,所以不在有多餘的其他。
 
父親復原的速度讓人瞠目結舌,讓人看到生命無窮的力量,但也讓人看到人性的脆弱與陰暗,這是我三十歲的最大禮物,感謝他讓我學習。大師姐淑玲是父親住在加護病房時的護理人員,給我許多的幫助和關心,父親也是他們最能夠清楚追蹤到的病人,另加上他的奇蹟,淑玲很期盼我將父親的過程寫下來,與更多需要的人分享。我想了非常久,總不知該從何處著手下筆才好,終於做了這樣的決定:倒不如寫下一篇中篇的小說,順便將自己的內在世界及成長歷程做一次整理,如實的說、如實的描述那些可以回憶的過往,這樣對父親大概是最公平的吧!
 
並沒想要宣洩什麼,也沒有刻意的企圖,只是自在的將這一切變成一個故事來描述罷了。反正要說就一次說個夠,未避免太長,所以選擇連續幾天登載的方式與各位朋友分享。但我必須事先澄清,父親並不是壞人,更不希望各朋友用極端的眼光看他,總是他也就是芸芸眾生之一。不必因為你認識我,或者其他因素而對他產生成見,因為那樣的年代,那樣的教育,那樣的重男輕女觀念,確實產生出許多像他這樣的人來,只不過輕重不同而已,命運也不同而已,或許他便是許多那個年代父親的縮影。
 
【待續…】
 
〈附註〉新的朋友請先參看2007年部落格文章「十五個加護病房的日子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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